*现代架空，制度名称全靠瞎扯

简易的手术棚就地搭了起来，王也和张楚岚穿好防护衣，各自检查着推车上的手术用具。夏禾抿着嘴站在一旁没有说话，诸葛青皱着眉看了两人一会儿，还是开口问道：“救活他的机率高吗？进行手术的风险又是多大？”

王也低着头没答话，过了两秒才突然道：“帮我再拿一些棉布，谢谢。”候在一边的队员闻言愣了愣，接着反应过来，赶紧说了声好，之后转身便往走廊上跑。

“你还没……”诸葛青抬手刚要碰到王也，就见对方突然偏头看向他，而后笑了笑说，“救活他的机率嘛，我不知道，但会尽力。至于风险，不手术的话，能再撑半天都算奇迹，所以多大的风险都得冒。”

诸葛青却是摇了摇头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王也，“我问的是，你们进行手术，被感染的风险多大？”张楚岚听了偏过头看向手术棚，没有作答。王也倒是笑得挺不以为意，他摆了摆手，而后拍了拍诸葛青的肩膀道：“风险不大。老青啊，其实情况没你想的这么糟，CAH是体液传染的，只要防护措施够完善，不会有事的。”

“是吗？”诸葛青和王也对视了半晌，终是微微勾了下唇角，“那就辛苦你啦。”对方点了下头，笑着回他，“小意思。”

张楚岚推着推车朝手术棚走去，直到两人距离诸葛青足够远以后，才叹了口气道：“老王，风险不大这种话你竟然说的出来。”

王也抬起头看向夜空，此时隔着一层护目镜望出去，一切都有些不真实。他重新垂下眸，语调平淡而冷静，“放任墨蛇死去，让贩毒集团继续逍遥法外，那才是真正的风险。”

诸葛青抱着手站在原地，直到看着两人进了手术棚后，才缓缓开口道：“王也没有说实话。夏禾，进行手术的风险究竟多大？”

夏禾有些犹豫地咬了下唇，几秒后才闭了闭眼回他，“张楚岚还好，主要进行手术的是王也。如果在手术中途出了什么差错，感染的机率非常高。”她又顿了顿，转头看向诸葛青，“CAH的致死率，是百分之九十五。”

“国内的医院呢？治疗CAH最专业的是哪间？”诸葛青皱着眉问道。夏禾摇了摇头，表情非常无奈，“CAH的主要疫区不在国内，在这之前也没有首例。如果王也他们真的感染了……会是什么情况你应该知道。”

两人同时陷入沉默。是啊，会有什么样的情况，他们都心知肚明。

夏禾抿着嘴想了很久，才轻声开口，“我之前听说，国外已经研发出专门针对CAH的药物了，但才刚进入临床试验阶段。”诸葛青闻言立刻转头望向她，夏禾皱了皱眉又说，“目前国内还没引进，但如果他们真的感染了，这是能选择的最好办法。”

傅蓉刚从隔离室走出来，就见到诸葛青迎面而来，步伐迈得极大，脸上毫无表情，“立刻让人去找，越快越好。”一个队员应了声，拿起无线电开始联络其他人的同时，匆匆转了个方向便迅速离去。

“抓到的那些人要分开关押，里面很有可能已经有被感染的了。”诸葛青冲傅蓉点了下头，又接着向身边小跑跟着的队员道，“除了押送墨蛇的兄弟，负责搜查他住处的人也先暂时隔离观察。”那队员答了一句，“了解。”而后就对不远处的另一个队员招了下手，两人转身便立刻去执行交代的事情。

“傅蓉。”诸葛青突然停下脚步，回头叫住正要拐过转角的傅蓉。“怎么了？”诸葛青皱了下眉，过了几秒才道，“CAH的主要疫区不在我们之前所掌握到的情报里，换句话说，墨蛇去了一个我们先前并不知悉的地方。”

傅蓉反应了一下，而后表情也严肃了起来，“你的意思是，他们很有可能在扩张市场，又或是……和新的原料提供者合作？”诸葛青点了点头，不自觉的朝窗外看了一眼，“查一下主要疫区中，哪些地方大量种植制毒的原料植物，或是当地的贩毒势力刚垮台。如果我的推侧没错的话，墨蛇背后的贩毒集团，牵连的比我们之前预估的还要广。”

手术棚里，王也轻轻地呼了口气，手上的动作微微地顿了下。防护衣比平时的手术衣还要厚重，汗水顺着额发沿着脸侧滑落，身体表面黏腻而闷热。张楚岚察觉到了他的动作，出声问道：“要不先休息一下吧？”

王也眨了眨眼，试图缓解汗水流进眼中的酸涩感。他抬起头想要看看天色，却不料眼前突然成了一片黑暗。“老王！”张楚岚赶紧上前扶住他，有些焦急的又说，“先休息一下吧。”

“没事儿，我先把他右胸上的伤口缝合。”王也一手撑在手术台边缘缓了缓，稍微用力地摇了下头，接着径自拿了支圆头镊。张楚岚叹了口气，侧头看了下墨蛇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，没有再说话。

王也缝合伤口的速度极快，他放下镊子后，有些如释重负地吹了声口哨，“老张你凭良心说一句，缝得还不错吧？”张楚岚笑了几声，凑过去看了看那伤口，调侃了一句，“不错不错，让你早点儿转行去当整形的，钱多还安全。”

“嗨，那多没趣啊。”王也摆了摆手，双手伸直舒展了下。“所以现在帮一个CAH患者动手术就很有趣吗？”张楚岚翻了个白眼，朝手术棚外抬了抬下巴，“你不用休息但我要，走！”

王也跟着他往外走，将沾满血的手套脱了下来，扔进一旁的垃圾桶边道：“给你娇贵的。”张楚岚刚出手术棚，就一屁股坐到地上，“你不娇贵，都低血糖了还有脸说我。”

“这不代表我认真敬业，视患者生命为第一要务嘛。”王也坐到他旁边，四处看了看又嫌弃地说，“这什么鸟不生蛋的地方，连块饼干都没有。”

张楚岚随手拿了一瓶葡萄糖，塞到王也手里，幸灾乐祸地笑道：“这儿鸟不生蛋，你来之前不就知道了么。”王也啧了一声，心情复杂地接过那瓶葡萄糖，“都不在医院了，到这儿还得喝高糖。”

“没办法，谁让有些人觉得在荒山野外喝高糖比当整形医生有趣。”张楚岚一说完，就被王也踹了一脚。“你这孙子，说话就说话，再开嘲讽我第一个就揍你。”

张楚岚大笑了几声，而后看着王也往嘴里灌着葡萄糖，过了一会儿，才收敛了笑容，看着地上的灰尘，低声叹了口气道：“老王，你有没有想过被感染了要怎么办？”

他们都清楚自己处在什么样的情况下，所以才选择心照不宣地插科打诨。而当重新将问题挑破时，两人便也没了心情继续互相调侃。

空气沉寂了良久，王也才笑了笑，“都走到这一步了，无愧于心，听天由命。”张楚岚闻言偏头看向对方，半晌一起笑了起来，“也是，更何况祸害还遗千年呢，死不了的。”

“塔尼亚。”傅蓉指了指地图中的一块区域，“CAH主要疫区之一，大量种植各种毒品原料。由周遭的三个国家共同治理，基本就是个三不管地带。区内黑帮众多，但前阵子最主要的势力刚垮台，据说是帮内前三号人物都被人杀了，现在帮派内部分裂，抢地盘抢资源，已经有些不成气候了。”

诸葛青手肘支在桌面，用手背抵在下巴处。他思考了一会儿，重新靠回椅背上，“如果墨蛇真的去过塔尼亚，那么新型毒品的原料，很有可能就是来自这里。”

傅蓉点了点头，“已经问过跟在墨蛇身边的亲信了，新型毒品还没有真正流入市场，更多的他们也不清楚了。”诸葛青嗯了一声，钢笔在指间快速地转着，“正常，墨蛇这人谨慎多疑，亲信不知道过多讯息也是在意料之中的。”

“现在只能等墨蛇清醒以后问他了。”傅蓉叹了口气又道，“要抓紧机会，万一他手术成功，结果没熬过CAH，我们就白忙一场了。”

诸葛青抬头瞥了一眼墙上的时钟，“他的手术还没结束吗？”傅蓉摇了摇头，看了下手上的表，“我交代过了，手术结束的第一时间就要通知我们两个。”

诸葛青站起身，拿过一旁衣架上的外套，边朝门外走边问，“那批药呢？”傅蓉跟在他身后，露出了自任务结束后第一个笑容，“找人联络了，你猜怎么着，附近的一间医院前两天刚引进了这种药。我让人问过院长了，他同意先把那批药给我们。”

傅蓉抬手拍了拍诸葛青的肩膀，“已经在送来的路上了。别担心，一切都会往好的方向发展的。”诸葛青闻言笑了笑，伸手揉了下对方的头，“我的副队真是善解人意又可爱，好想跟她告白啊。”

“手拿开。”傅蓉一秒变脸，啪一下冷漠地拍开诸葛青的手，“渣男啊，见人就撩。”

“哎呀，怎么说话的，我明明只对你这样。”诸葛青假模假样地摀住心口，傅蓉毫不留情地拆穿他，“那是因为部队里只有我一个女的。”

诸葛青一听笑出声，随后勾着傅蓉的脖子往走廊尽头走去，“就算有其他女生，我还是最喜欢你这个副队……好好好，不说了。走吧，去看看老王他们，手术大概快结束了。”

王也拿着棉签沾着碘酒，抬手就往墨蛇小腿的伤口上涂。张楚岚在一旁看了不禁咋舌，“我说老王，你跟他有仇啊，这么大力。”王也从鼻腔哼了一声，也不知道什么意思。

“哟，敢情是把气都撒他身上了。”张楚岚抱着手在手术台边上晃，王也低着头又换了一根棉签继续消毒，“说什么呢，我是那种人吗？”王也眼都没眨的边清理伤口边道，“一堆泥沙，不大力一点儿清不干净啊。”

张楚岚晃回监控仪前面，背对着他摆弄其他药物，“公报私仇，假公济私。”王也乐地笑了几声，手上消毒的动作停了下，“显摆成语啊，几岁的人了，要点儿脸成不？”

张楚岚回头看了他一眼，又转回去接着用自己的东西，“你赶紧搞完，我出去之后要让夏禾姐给我煮碗面，再好好睡一觉。”王也应了声，偏过头去拿新的棉签，“你别剽窃我的梦想啊我……”

变故总是来得意外而令人措手不及。张楚岚抬头看向监视仪的屏幕，刚有些疑惑的“嗯？”了一声，就听身后的王也突然骂了一句，“我靠！”

手术台边的器具洒落在地，原先昏迷着的墨蛇不知在何时清醒了过来。王也拿着棉签回过头时，只来得及凭着本能向后一仰，随后一把沾着血的手术刀顺着惯性刺下，划开了他手套的表层。

守在手术棚外的队员听见声响冲了进来，一手刀下去，迅速的将墨蛇重新敲晕。王也抿嘴看着掉落在脚边的手术刀，感受着从手背上传来的丝丝痛感，半晌低声地笑了笑道：“老张，我似乎……不是祸害啊，遗不了千年的。”

诸葛青和傅蓉匆匆赶到隔离室外头时，张楚岚正好一拳砸在面前的墙上。夏禾拉住他，皱着眉摇了摇头道：“张楚岚，你冷静一点。”

“是我的错，我没及时注意到那混蛋已经醒了。”张楚岚抹了把脸，偏头看了一眼隔离室里的王也。那人坐在床上，低头看不清表情，似乎是在走神。

“王也不是穿了防护衣了吗？”诸葛青站到玻璃前，看着隔离室内的王也问道。“墨蛇突然清醒，用手术刀把王也的手划了一道口子。”夏禾抱着手刚回答完，诸葛青还不及说什么，就见走廊的门被人一把推开，接着一个队员冲了进来，满脸焦急地看向他们喊道，“送药的车翻进山谷了！”

诸葛青闻言皱起眉，“让人去找了吗？”队员回道，“山里这几天起大雾，直升机根本起不到搜救作用！”

张楚岚骂了一声，“CAH潜伏期很短，最快一天内就可能病发，国内没有首例，如果等不到药……”傅蓉咬了下嘴唇，“那批药是最快能调到的，如果要新的一批，只能从国外重新运。”

“最快多久能到？”夏禾面色凝重地回道，“这种药物引进都要申请的，就算速度再快，走完程序至少也要五天。”站在一旁的队员听了又补充道，“山里这几天都起大雾，直升机飞不了，送药只能靠车子，运上来至少要一天。”

诸葛青沉默了几秒，又看了玻璃后面的王也一眼，留下一句，“我不会让他等死的。”说完便转身朝门外大步走去。

傅蓉跟在他身后，直到走出大门，才表情严肃地看向诸葛青，“你要找你爸？”对方嗯了一声，她张了张嘴，半晌叹了口气，“你当初执意要进部队时，不是承诺过绝不会依靠他半分吗？”

诸葛青闭了闭眼，过了一会儿才低声道：“非常时期，我爸能理解的。”他顿了顿，语气没有一点迟疑，“无论如何，王也我是一定要救的。上山前⋯⋯我答应过他的。”